“炮頭瞄向果球，噴吹！”5月6日晚10時，南京市秦淮區酒精廠路上，霧炮車駕駛員陳勇調整炮頭，伙伴劉佳俊摁下開關，一團高壓水霧“攜風裹雨”射向法桐，霧炮車吹過，果絮紛紛落下。

  立夏過后，南京最高氣溫躥到25℃上下，光照足够，懸鈴木（法桐）飄絮迎來高發期。像酒精廠路這樣，城區各“梧桐大路”夜間密布進行吹絮作業﹔與此同時，延續第8年的“果毛飄絮預報系統”啟動，向市民供给全市74條路途飄絮預報服務。

  以林蔭大路著稱的南京，每年四五月份都會迎來“飄絮季”，園林部門動用了各種办理办法，雖然取得了必定成效，但還是難以彻底治愈，以至於每年都需進行約20輪吹絮作業。飄絮如此煩擾南京，法桐難道无法代替嗎？

  “無法桐，不南京！法桐被稱為行道樹之王，對南京來說不僅是天然的饋贈，還是歷史的選擇。”南京市綠化園林局城市綠化办理處處長臧廷亮說，城市每年不辭辛苦進行治絮作業，是以“短痛”換取法桐全年“福澤”：春日嫩綠，夏日遮蔭，秋天金黃，冬季漏陽——法桐，已融入南京城的生命情感裡。

  法桐，學名二球懸鈴木，是懸鈴木科落葉大喬木。上個世紀法國人把二球懸鈴木帶到上海，種在法租界霞飛路（今淮海中路）上，上海人把這些巨大茂盛的行道樹當成了“法國梧桐”。“其實它既不合法國原產，亦非梧桐，不過浅显稱作法桐，已經叫成習慣了。”南京市園林和林業科學研讨院高級工程師朱凱說。

  法桐作為行道樹引種南京，肇始於民國。上世紀20年代末，南京的中山北路、中山路、中山東路和陵園大路規劃了國內榜首條現代意義上的林蔭大路，行道樹種選擇的便是法桐。時任總理陵園（今中山陵）管委會園林組主任傅煥光向全國搜集千余株法桐，每株高一丈二尺。傅煥光先生也因此被譽為南京“法桐之父”，他曾賦詩贊美法桐：“十裡梧桐歸我栽，如蓋亭亭左右開。隔盡塵俗都不見，游人散步好徜徉。”

  “雖然是引進樹種，法桐卻表現出極強的適應性。”朱凱介紹，懸鈴木抗逆性強，能夠適應城市貧瘠的土壤等不良環境，日常養護中，比較耐修剪，能够盡快並長久地發揮生態效應。由於懸鈴木葉片寬闊，外表有毛，滯留空氣中顆粒物的作用好於許多樹種，能夠高效淨化空氣﹔樹形優美，高可達30米，分枝點達3米以上，法桐樹冠“手牽手”构成綠色長廊，樹木颜色隨季節變化，四季各呈其妙。文藝大師豐子愷在散文中稱：一年四季，這些梧桐樹都搶著風頭，或亭亭玉立，或枯敗壯烈。

  法桐在民國時期作為行道樹引種后，很快大面積種植，南京和上海栽種量平起平坐。上海外環線以內的20多萬株行道樹中，懸鈴木佔比達四成，是上海栽植數量最多的行道樹種。南京老城范圍內法桐總數8萬多棵，是城市行道樹第二多樹種，在南京城市綠化中构成中山北路—中山路—中山東路林蔭大路系統，和沿線的民國修建一道，展現出獨具特征的法桐林蔭道文明。

  南京市民對法桐“用情很深”。一個风趣的現象是，即使受著法桐飄絮之苦，園林工人修剪法桐時，不少市民也“舍不得”，他們向有關部門打電話标明擔憂，綠化園林部門隻得不斷回復12345工單：“科學修剪不會傷到法桐分毫，反而有助於樹木生長、減少飄絮量，您請定心。”

  林蔭大路已是南京的閃亮手刺，很多游客到南京都要一睹風採。近期，演員張頌文在交际渠道共享自己拍的南京陵園路“梧桐大路”，網友紛紛跟帖配文：“來自南京春夏秋冬的浪漫”“有幸在春天遇見”“上一年冬季拍的，和春天的各有特征”……本年“五一”期間，陵園路招引了眾多游客來“打卡”。

  在享用法桐“四季福澤”的同時，每年“飄絮季”也的確讓城市頗受困擾。植物專家解釋說，法桐飄絮是為了繁衍子孙，每年四五月，球狀的種子迸裂、凋谢，本是天然繁育過程，但在城市，無數帶毛的小果球漫天飄散，就成為城市的煩惱，令很多人感到不適甚至過敏。

  “植物遵從天分，不會按人的喜好生長，但城市能够通過办理實現揚長避短。”臧廷亮說。上世紀80年代以來，南京不斷嘗試解決法桐飄絮的办法，試過“絕育針法”“嫁接法”“按捺劑法”等多種生物办理，或將“外敷藥”噴洒到懸鈴木上，按捺果球生長，或用針筒注入“內服藥”，調節懸鈴木內源激素水平，使其少結果、不結果，但作用都不算抱负。近年來，南京終於總結出一套相對見效的綜合“打法”：以防為主，“防絮、控絮、吹絮”多管齊下，綜合办理飄絮。

  研讨顯示，使用植物生長與營養生長的对立關系，對多年生法桐枝條適當修剪，能够大幅減少后期結果量。因此每年冬春季，南京園林工人會給法桐“理發”來修剪控果。上一年，南京共對62條路途的2000多株法桐實施修剪，整理截短枯死枝、病虫枝、結果枝等，保存健康枝，保証綠化景觀作用，有用減少今春飄絮量。

  少果法桐新品種的推廣與應用，也在嘗試中。朱凱介紹，3年前他們在鼓樓區和秦淮區小范圍試點70株新品種少果法桐，預計飄絮量僅有一般法桐的幾十分之一甚至數百分之一。现在，這些法桐生長狀況杰出，不過法桐很多結果飄絮一般要十幾年，所以還要繼續觀察新品種的少絮作用。

  在生物防絮、園林控絮都已实施后，物理吹絮最终來“掃尾”，園林作業裝備了“三件套”：霧炮抑塵車、高壓浇水車、機動清掃車。酒精廠路上的法桐，胸徑20—30厘米，正值“壯年”，樹上挂著一串串褐色小果，風一吹，就有飛絮飄下。“這裡在夫子廟景區外圍，游客多，晚上10點多還有很多人，我們先從外圍吹絮，0點之后才去景點吹絮。”秦淮區市政養護办理所高丹垠說，晚10點到清晨3點市民游客出行少時，他們才干作業，并且為了下降夜間施工噪聲，“三件套”錯開作業時間。霧炮車先將果絮從樹上吹下來，清晨3點至清晨6點半，浇水車和機掃車出動，將果絮沖洗到路邊上，再搜集、整理果絮。天亮后，市民游客就能享用空氣新鲜的初夏早晨。

  比较秦淮區酒精廠路，六合區大廠大街太子山路交通、人流量少，吹絮錯開迟早交通顶峰，選擇在9：00—11：30、14：00—16：30兩個時間段作業，霧炮車對法桐果球噴射后，沾了水霧的果絮悉數飄落下來，清掃車駛過后，路面很快恢復干淨整潔。

  南京園林綠化部門介紹，在無雨天氣情況下，法桐路途每3天完结一輪吹絮作業。從4月初至今，已完结七八輪夜間吹絮。本年，南京重點办理主城區200余條路途的約4.8萬株法桐，根本覆蓋飄絮樹齡法桐。

  從防絮、控絮到吹絮，南京30多年的治絮經驗标明，盡管能够更好的下降法桐飄絮量，減輕果絮對城市的影響，但法桐飛絮至今無法彻底治愈。那麼有沒有更好的行道樹樹種能够代替法桐，或许說，城市能否選擇到更“完美”的行道樹？

  “江蘇地處我國東部沿海地區中部，地理位置上屬南北過渡地帶，氣候適宜，樹種資源較為豐富，但能勝任城市骨干路寬大路路的骨干樹種並不多。”省林科院景觀樹種與花卉研讨所所長黃利斌介紹，行道樹要經歷一系列“硬件查核關”，既要具備生長較快、壽命長、枝繁葉茂等特性，能有用遮蔭、防塵、降噪，還要長得挺立抗風，不易倒伏斷枝。

  南京篩選出的骨干樹種有懸鈴木、雄株銀杏、水杉等24種。“任何樹種都有‘特長’，也都有缺点。”黃利斌說，就南京“入選”的骨干樹種來看，幾乎找不到一種完美無缺的行道樹種。

  香樟在南京行道樹數量中佔首位，是常綠闊葉樹種，夏日濃綠樹冠构成天然“遮陽傘”，但“缺憾”也很明顯，那便是冬季仍然“遮天蔽日”，而南京冬季陰冷，行人需求陽光。

  雪鬆樹形挺立、高聳蒼翠，是南京“市樹”，北京東路和御道街是南京“雪鬆路”，但路旁一些雪鬆架起了“拐杖”，因為雪鬆根系淺、枝爽性，遇雨雪易斷枝倒伏。

  銀杏挺立雄壯，秋季滿樹金黃，但樹冠不夠合抱，夏日遮陽作用不及法桐、香樟。

  比较之下，法桐生性“潑辣”、樹型優美，有行道樹必備的諸多優點，每年仅有“惹人厭”就那麼兩個月。臧廷亮認為，法桐被譽為“行道樹之王”，其功遠大於過，對城市生態環境貢獻巨大﹔城市出台各種舉措整治飄絮，是以“短痛”換取法桐全年的“福澤”，期望廣大市民能夠容纳法桐的“不完美”，更多看到法桐在社會、人文、生態等方面的多元價值。

  “對南京來說，法桐還具有特別意義，以至於一说到法桐，人們就想到南京。”黃利斌說，法桐之於南京已不仅仅一般意義上的行道樹，而是升格為人格化的“城市成員”，“‘維桑與梓，必恭顺止’，這句詩意指看到桑樹與梓樹，就會產生敬愛之心，因為它們代表家鄉。雖是引種樹種，但相伴城市近百年，法桐已是南京的‘桑與梓’，不僅融入南京人特别的情感記憶，也是許多游客對南京城的形象底色。”

  因此盡管“不完美”，也有“飛絮之虞”，南京河西新城的黃山路、恆山路、雨潤大街、廬山路、江心洲環島東路等骨干道上，仍然栽種著成片法桐。“不放棄法桐，不僅因為它有行道樹的諸多優點，還因為它寄托了市民情感、延續了老城文脈。”建鄴區城管局綠化科科長胡朝軍介紹。（劉春 顧巍鐘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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