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夏天槐树开花时，处处可见串串淡黄的小花，可闻动人肺腑的香气。现在槐树的夸姣涵义以及药用价值，都日渐淡化，但是，一棵古槐树带来的一个传奇故事和警世才智，却一向撒播在扬州人的口耳之中。

  这是明人汤显祖《南柯记·齐破阵》中的一段唱词。走进清静的扬州驼岭巷，就看到一株历尽沧桑的古槐静静矗立路旁，树龄已越千年，汤显祖剧中的故事就与它相关。

  这株古槐原是扬州槐古道院的旧物，学名国槐，别号槐树、本槐、家槐，树冠巨大，绿荫如盖。唐人李公佐传奇《南柯太守传》云：“东平淳于棼，吴越游侠之士……家住广陵郡东十里，所居宅南有大古槐树一株，树干修密，清荫数亩。”听说便是指这株古槐。

  槐古道院是扬州的一座道教宫观，又称槐荫道院，始建于唐。因院内有古槐，故又名槐古道院。南柯太守淳于棼做梦的故事，相传就产生在这株古槐之下。人生如梦，富贵无常，这一些民间哲理都酣畅淋漓地体现在“春梦一场”的成语之中。

  一位出世在驼岭巷的白叟说，在她小时候，槐古道院里有祖孙三代道姑，由于是街坊，她的祖辈、父辈与道姑们共处很好。由于古槐的岁数真实太老，街坊都把它看作神树。凡有小孩出世，他们就将孩子的生辰八字写在红布上，然后系在古槐枝头，请求古槐庇佑孩子安全生长。当年这棵老槐树是栽在槐古道院大门东侧的小天井内的，直径合抱，干高数丈，不只枝繁叶茂，每年夏天还开花结果。当今因年岁渐老，风雨腐蚀，古槐只剩下了当年的一半，并且差一点枯死。

  槐古道院归于全真龙门派，是扬州仅有由女冠掌管的道教宫观。上世纪六十年代，道院改作殡仪馆，女冠搬出道院，神像也遭撤除。八十年代，殡仪馆改建为宿舍，唯有古槐一株，残存至今。

  槐古道院的知名，无别的的缘由，真实是由于那篇闻名的《南柯太守传》。传奇作者李公佐，陇西人，曾中进士，元和年间为江南西道观察使判官。后来罢官，曲折于南京、常州、姑苏一带，然后回到长安。《南柯太守传》约作于唐贞元末年，意在讽喻那些窃据高位的人，言其荣华富贵，都是偶尔得之，切不可傲物凌人，一起也宣传了浮生若梦的虚无思维。春梦一场之典撒播甚广，唐人诗文已用为故实。后世乃至附会扬州有“南柯太守之墓”、“南柯太守故居”，南宋王象之《舆地纪胜》和扬州地方志里都从前提及。

  把《南柯太守传》演绎为戏曲的是明代戏曲家汤显祖。他是万历进士，历任南京太常博士、詹事府主簿、礼部祠祭司主事，与东林党人过往甚密。晚年以茧翁为号，其著作有传奇《牡丹亭》、《邯郸记》、《南柯记》、《紫钗记》，合称《玉茗堂四梦》。《南柯记》的剧情是，唐代东平游侠淳于棼，武艺高强，因酒失掉淮南军裨将之职，闲居扬州郊外。一日酒醉入梦，被请入古槐树中的蚂蚁之国大槐安国，蚁王招其为驸马并封为南柯太守。淳于棼管理南柯二十年，政通人和，与瑶芳公主爱笃情深。后为人所嫉，公主又病故，回京后被右丞相揭发而遭逐。淳于棼吵醒，遂觉人生如“春梦一场”。诗云：“蚂蚁缘槐夸大国。”谓此。

  槐树在古代我国具有特别的含义。皇宫一称“槐宸”，三公一称“槐位”，科考一称“槐秋”。相传周代王宫外有三棵槐树，三公如要朝见皇帝，有必要各自站在相应的槐树下。“三公”指周代最高官职——太师、太傅、太保，后人因而用“三槐”比方三公，标志着最高人臣，家中种槐也含有期望后代位列三公之佳兆。《周礼》云：“面三槐,三公位焉。”即言此意。五代时，王祐先后出仕晋、汉、周，后又出仕北宋，他在院中植槐三株，静静祈求道：“吾后代必有为三公者。”后来他的儿子果然做了宰相，“三槐堂”也成为王家有名的堂号。

  扬州自古多槐，并且不乏遗址可寻。何园的前身名双槐园，因有古槐两株而得名。休园中有植槐书屋，屋前有合抱之古槐。今扬州城里有古巷，名槐树脚，周围便是扬州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紫竹观音庵。郊外又有槐泗镇，有人说那才是《南柯太守传》中主人公淳于棼的故居地点。清人郭士璟《淳于棼宅》有云，其宅“在城北十里”，即指槐泗镇。

  几年前，央视拍照古树系列，将扬州驼岭巷的唐槐列为名木，我在纪录片中具体的介绍了“春梦一场”的故事。近两年我发现，春梦一场的影响其实远远走出了国门，在日本、韩国、越南等邦邻均有广泛的传达和名誉。

  《日本文学史》是以西乡信纲为首要作者的一部有很高价值的日本文学通史。《日本文学史》有目共睹的是，在谈到日本中世纪文学时，说到江户年代最知名的热销小说家曲亭马琴曾受唐代传奇《南柯太守传》的启示，创作过一部《三七全传南柯梦》。序中写道：“《槐宫记》，乃淳于棼之故事也。”而淳于棼便是在扬州驼铃巷古槐之下梦游蚂蚁国的文学人物。淳于棼的故事原本出自唐人《南柯太守传》，后被陈翰收入《异闻录》，曲亭马琴误以为是陈翰所作。

  曲亭马琴受《南柯太守传》影响而作的《三七全传南柯梦》中，所述的故事，源于日本元禄八年（1695）十二月七日在大阪千日寺所产生的一对青年男女双双殉情的悲惨剧。其时日本人很喜爱将这类事情编成歌舞戏曲表演，《三七全传南柯梦》便是借淳于棼的扬州典故，来演绎日本青年男女的悲惨剧。由于故事中的男人叫赤根屋半七，女子叫美浓屋三胜，取其姓名中的两个数字，故名《三七全传南柯梦》。《三七全传南柯梦》有个重要的情节是樵夫砍树不成，梦见树精说话，树精泄露了要杀死树洞中蚂蚁的诀窍是用羊栖菜汤去浇树洞。这个树洞中蚂蚁国的要害情节，显着来自与春梦一场中的槐安国。

  《三七全传南柯梦》后因由葛饰北斋画成图画本，广为传达。春梦一场这个源于扬州的典故，也随之为更多的日本读者所熟知。

  朝鲜文人也了解春梦一场的典故。《清脾录》是朝鲜李德懋以我国传统诗话的方式，品谈朝中古今诗篇人物的专著，反映了我国文明在朝鲜的影响。书中引用了袁枚的一句诗，叫“论定扬州月二分”。李德懋生于朝鲜李朝英祖十七年，相当于清乾隆六年（1741），曾任奎章阁检书官，官至积城县监。据记载，李德懋博涉经史，每得一书，总是边看边抄。他读过的书超越数万卷，誊写的书多达几百卷。乾隆四十三年（1778），李德懋以书状官随员身份访华。

  李德懋没有到过扬州，但他的《清脾录》有三处牵涉扬州，那便是“二分月”、“槐安梦”与“扬州鹤”。李德懋的书中品评了鱼无迹的《新历叹》一诗。鱼无迹是朝鲜十六世纪中叶异端派代表诗人，李德懋读了鱼无迹的诗，“始疑白露国亦寓言，若华胥、槐安之类也”。槐安梦，也便是扬州的南柯梦。

  扬州文明在越南的影响，最显着的是在唐代之后，特别是唐代扬州的春梦一场典故在越南影响深远。十九世纪初，越南使节常在我国各地书店购书，采买很多汉籍回国。晚清时，越南人汝伯仕、汝述誊写广州的《筠清行书目》和天津的《官书局书目》一千六百余种，其间就有汤显祖《绣像南柯梦》，演绎春梦一场的故事。

  春梦一场的典故早为越南文坛熟知。越南明命皇帝的第十子阮绵审，约日子于清道光咸丰年间，因眉间有白毛，自号白毫子。白毫子热爱我国文明，特别喜爱填词，他有词作《迈陂塘·晚起》云：“帘影午，才一觉南柯，早已青山暮。”其间“一觉南柯”便是用南柯梦典故。汤显祖和《南柯记》在国际上有必定的影响，他的剧作在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开端译为德文和英文。《南柯记》到2003年才有英译全本面世，比越南人知道《南柯记》现已晚了许多。

  扬州的古槐一向为人重视。鲁迅先生编录《唐宋传奇集》时书里有这样一段话：“棼事亦颇撒播，宋时扬州已有南柯太守墓。”清代《重修扬州府志》则记载：“唐淳于棼墓，相传在蜀冈之北，俗呼为南柯太守墓。”孔尚任有《淳于宅》诗，自注云：“在天宁寺西，淳于棼梦南柯处。”今日的驼岭巷正在天宁寺西，而淳于棼做梦的古槐竟然仍然健在。

  扬州夏天槐树开花时，处处可见串串淡黄的小花，可闻动人肺腑的香气。现在槐树的夸姣涵义以及药用价值，都日渐淡化，但是，一棵古槐树带来的一个传奇故事和警世才智，却一向撒播在扬州人的口耳之中。